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寥寥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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寥寥(7)

風襲玉確實是聒噪得很。

與鹓鶵初次見面後,燭玄攬消了氣再去找風襲玉時,就看不見那黃毛丫頭了。

神獸本就各有領地,他還以為是那“神獸之恥”回了自己的領地,還沒開口問,風襲玉就自己做了解答。

“淵淵學會化形了,我就準許她去人類的城池玩了。”

燭龍盤旋在空中,噴了一口龍息,也不知是憤怒還是震驚:“人類都是奸詐的東西,她才那麽小,你不怕她被騙嗎?”

“喲,你居然關心起我妹妹了?”風襲玉看上去的確毫不擔心,“好歹也是我鳳凰的妹妹,神獸鹓鶵,她有自保的能力,被騙了也是別人遭殃。”

燭玄攬才不關心那黃毛小鳥的安全,人類弱小如此,他就是躺著不動任打,也不會掉一片鱗甲——其它神獸也該是如此才對。

鹓鶵喜歡人間,學會化形後,千年裏沒幾天能好好呆在赤谷領地裏,和燭玄攬自然見不了幾面。

燭玄攬了解她,都是從風襲玉那張兜不住事的嘴裏。

——托她的福,曾經說來就來的燭玄攬不得不每次先傳個信,確認風襲玉沒陪著小丫頭一起出去,才能飛到赤谷找兄弟聊天。

到了赤谷,又被迫左一耳朵“淵淵”右一耳朵“我妹妹”。

燭玄攬忍無可忍:“你能不能換個話題?”

風襲玉陰險地笑了一聲,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,“淵淵是我的妹妹,那就也是你的妹妹,你以後也照顧她一些唄。”

“我不!”燭玄攬沖他齜牙,甩了一尾巴,沒入了重重雲層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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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江臨回過神來,眼疾手快地揉了揉江在水的腦袋,被珠釵紮了個齊全。

他頂著弱小人類不可置信又怒氣沖沖的目光,悻悻然收回手。

“風襲玉的妹妹不就是我的妹妹。”幾千年後的祝江臨面不改色地打了自己的臉,理所當然道:“我們神獸都是一家人。”

江在水見他這個態度就覺得自己剛剛的憐憫之心大抵是要餵狗了,但出於謹慎,仍試探了一句:“那令妹如今……?”

神獸絕跡千年,但既然龍鳳依然生龍活虎,江在水覺得鹓鶵也不是不能再起死回生一下。

祝江臨意味深長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,直把人看得寒毛倒豎,這才收回視線,漫不經心似的反問:“你問她作甚。”

江在水也發現自己的好奇心有些過剩,磕巴了一下,打了個哈哈便快速揭過了這一話題。

……不過,看祝江臨這個態度。江在水在心中嘆道,神獸鹓鶵,怕是已經隕落了。

她的本意是想讓祝江臨“正常”些,他一照顧人,江在水就懷疑他被奪舍了。

現在得知他是想起了自家妹妹,大小姐又莫名有些不爽,總覺得自己像是被當成替身了。

——他還不讓自己這個“替身”多問。

祝江臨只是不想在她面前聊幾千年前的鹓鶵,也不知這丫頭自己腦補了些什麽,莫名其妙就被瞪了一眼。

他張了張嘴,自己笑了一聲,“人間的皇帝要過生辰了?”

“是啊。”江在水的註意力轉移,算了一算,“今日是四月二十七,還有六日。”

祝江臨點頭道:“既然你懷疑那位四皇子要說的事與龍塔有關,那最好在皇帝生辰之前見一面。”

江在水沒明白,困惑道:“為什麽?”

祝江臨把龍塔五層的設計給她講了一遍,總結道:“想要上六層,勢必要和幕後之人短兵相接撕破臉。生辰宴後防守應當會松懈,我們會在五月初四闖上去,一探究竟。”

“成敗在此一舉了大小姐,你可要趁早多打聽些情報,保護我們啊。”他語聲帶笑,眼裏卻閃過一道冷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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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昌二十二年,四月二十九日,錦佑茶樓。

江在水聽了祝江臨的話,本在思考要不要托白烏安委婉表達一下自己急著見面的需求,結果四皇子殿下本人比她還急,當天下午就來信,約了兩日後見面。

江大小姐堂堂融合期小天才,藝高人膽大,時間地點都任皇子殿下選擇。

——其實也是祝江臨要陪她走這一趟,有“人”撐腰心中不慌。

據突然拾起人與人之間信任的祝江臨所言,他的修為也是被封印過的,而這個封印的解除程度與記憶的恢覆程度相關聯。

也就是說,已經恢覆九成記憶的祝江臨,和實力不明的風襲玉一樣,已經是整個大陸的頂尖戰力了。

江在水:安心。

錦佑茶樓裝潢雅致,不大不小的包廂中擺著一張茶桌,一旁的半扇屏風後還造了個山石流水的景,水聲潺潺。

江在水落座於桌前,感覺自己聽見了金錢的聲音。

祝江臨讓風襲玉幫著稍微易了個容,跟著江在水進了包廂,不動聲色地打量一番:容承鏞也許是為表誠意,只帶了一名小廝,那小廝站在四皇子身後,低眉順眼不聲不響,顯然是訓練有素。

但周圍的確沒有太過強大的修士氣息,祝江臨確認了安全,收回神識,立在江在水身後無聲無息地充當侍衛。

茶樓的小二送上一盒茶葉,並山泉水一壇、火靈釜一個,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。

不用容承鏞說話,他身邊跟著的小廝已經熟練地泡起茶來。

那茶葉形如雀舌之狀、色如象牙而黃,一遇熱水便見霧氣結頂,香氣如蘭。

“安慶府黃山雲霧。”江在水讚道,“這般罕見的好茶葉,四殿下破費了。”[1]

容承鏞像是有些意外,“哪裏,江小姐好眼力。”

江在水身為躍玄觀大小姐,在她爹娘的耳濡目染之下,品茶的能力還是有的。

她抿唇一笑,心裏卻在想,容承鏞據說是“不受皇上喜愛的四皇子”,可這錦繡茶樓與黃山雲霧茶,可不是什麽人隨隨便便能請得起的。

是皇家到底底蘊深厚,還是背後另有隱情?

“江小姐。”容承鏞開口喚她。

江在水擡眸,小廝將茶奉到了她的手邊。

容承鏞做了個“請”的動作。

那盞茶湯色清碧微黃,澈而明亮,正是合宜;茶香與茶霧裊裊而起,轉眼,茶室中便盈滿了清香氣。

江在水卻在心裏嘆了口氣。

她十幾歲的時候,曾經同江不滿一起上過幾個月的茶藝課。

江少觀主是為了將來會客時能不露怯,大小姐則純粹是為了討茶喝,順帶消磨時間看樂子。

真是沒想到,當年學的東西,有一天還要用上。

江在水右手持起茶盞,拇指和食指捏住茶碗,中指托住茶碗的底部,其餘兩指內扣手心,左手虛虛護於杯前,呼吸了一口茶香。

而後微一低頭,輕呷了一口。

“滋味醇甘,香氣馥郁,回味甘爽。”她放下茶盞,“真是好手藝。”

“小姐謬讚。”小廝謙恭地答道。

江在水不是個坐得住的性子,輕輕轉著茶盞,隱晦道:“四殿下找草民,是為了探聽江湖八卦?”

容承鏞一笑:“江小姐為人率直,某也不繞圈子,只是不知您的小廝,是否可信?”

“這是我從觀裏帶出來的暗衛,有事不必瞞他。”江在水早想過祝江臨的身份要怎麽解釋,從善如流道。

容承鏞看上去並不懷疑,又或許是無所謂,口中說著,“怪不得之前不曾見過。”手上卻從袖中取出了一卷紙條,遞給了江在水。

江在水不言不語地接過,攤開一看,其上是四個小字。

“隔墻有耳”。

她與祝江臨對視一眼,祝江臨轉身,動手關了紙窗,又在門窗上都貼好隔音符。

容承鏞松了口氣,終於道:“多有冒犯,江小姐見諒,如今雍都局勢詭譎,我實在不得不防。”

“不必。”江在水聽出他語氣的改變,不動聲色地跟著換了自稱:“只是不知,雍都城竟已連殿下都必須如此蟄伏了嗎?”

容承鏞苦笑一聲,“何止雍都,如今這天下,哪裏還是容家的天下。”

江在水一驚,連忙道:“殿下……”

容承鏞擺了擺手,“罷了,不提這個。江小姐是想問,我冒著這般風險找你,是有何事,對嗎?”

可算是切入正題,江在水腹誹一句,面上猶疑,“的確如此。”

容承鏞不鳴則已,一鳴驚人,“五皇妹陷入昏迷前,曾同我說過一些話,我想,江小姐應該需要這些信息。”

五公主容尋雙?!

上古神獸白澤留了一道殘魂和一分為二的兩半神格於現世,其中,兩半【靈知】分別在摘星樓樓主與游與明身上,僅知的一道殘魂,則融在容尋雙的魂魄裏。

江在水只能猜測這和霧霭禁地脫不了幹系,但具體是何原因,她無處得知。

本想著就此擱置,誰知柳暗花明又一村,從沒報以希望的五公主居然送來了消息。

不對。

她像是打通了關竅一般,猛然想起來。

游與明初次遇到容尋雙那天,是容尋雙被她師父帶出宮,進了霧綃閣。

她進霧綃閣前被師父攔住,後來在閣內轉了一圈,也不曾見過五公主容尋雙,可按照游與明的說法,他們是在風襲玉“嗅”到龍的氣息後才遇到的容尋雙。

那麽當時的容尋雙,很有可能就在霧綃閣內。

而霧綃閣……

是摘星樓的地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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